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钱新明

县太爷仅仅识于表象，匆匆断案，判了一对情侣死罪，更夫却觉得案情存疑，几经周折，拽出了县太爷身边的真凶师爷。这是仪征扬剧团《贡茶奇案》里的故事，小人物识命案，戏份奇巧，戏中难得。

那天，月黑风高，这林家的大小姐林素素出门了，她怀揣家藏的贡茶，去私会即将赴考的表兄黄虎臣。这贡茶可不是寻常的物件，该是皇帝享用的。林姑娘贡茶赠情郎，就是讨个吉祥，给心上人送个祝愿。大姑娘夜晚出门，引起两个人的注意：一个是她父亲，不放心，于是，老人家保持距离，观察而来；还有一个人，他在巷中闲逛，看到孤身独行的女子，遂生歹意，尾随其后。

这林姑娘到了约定地点，轻唤表兄，歹人声声有应。歹人未及情话，便强搂强抱的。林姑娘犯疑，今晚，满腹文章的表兄怎突然变得粗鲁轻浮，便委婉挣脱。闻声赶来的林父愤而上前，与歹人厮斗。这老头不是淫汉的对手，却认出了歹人的面貌，死于歹人刀下。这么大的声响，引来了另处等候的黄公子。同时，也惊动了巡夜的更夫乔三五。歹人乘乱逃跑，乔三五当场缉拿了黄虎臣报官，县令依着乔三五的“目击”，顺利定案“通奸私奔而害生父”，案子破了，县太爷还奖赏了乔三五十两银子。

乔三五的老婆蔡七姑是女牢的禁婆。乔三五得了赏，一高兴，提着酒肉来到女牢与老婆相聚。当然，这是犯规的，牢房是禁地。夫妻俩叙着情话，饮着小酒，却被关押着的林素素声声泣冤干扰。借着酒意，乔三五竟充大爷似的问起了案子：是啊，现场该有一包贡茶，去哪了？清晨，乔三五再去现场，没找到贡茶，意外拾到块雨花石。他问黄林二人，均不识此物。他又悄悄去古玩地摊寻访，采石人认出这块石是衙门师爷徐沛买去的，价格不菲。乔三五琢磨，近日，坊间暗传，徐师爷的姘妇品饮贡茶，莫非师爷是真凶。乔三五将自己的猜测知会县太爷，竟遭至一顿大刑：报案的是你，翻案也是你；还在女牢留宿！乔三五一根筋，再次伸冤。这次，顾及县太爷的面子，他散去衙役、师爷，仅与县太爷附耳：师爷如何诳买雨花石，如何毒杀灭口。

查明这桩人命错案的，不是大老爷，却是通晓人情、富有平民智慧的乔三五夫妇，这超出了观众的预想，也使戏剧的冲突走出了定势的空间。剧情演绎下，乔三五那同为平民的同情心、仗义直言的平民品质、自纠错误的道德操守，让观众鼓掌。

有场戏风趣而轻快，似乎在满足和安慰着观众的善知。乔三五的屁股被打烂了，不能动弹，蔡七姑拉来家里运猪的小板车，把乔三五拉回家。县太爷十分内疚，他要亲自为乔三五拉车回家，借以赎过。他一边拉车，一边反思：“可怜他遍体鳞伤，心里却惦记着别人安危，这样的小人物，可敬可佩。远胜我七品官貌轩仪威，叹本县，自尊自贵，自比明镜自比清水，用人不察乱了是非。我闭目塞听，错抓错判酿奇冤。放过真凶祸燃眉，是你等仗义直言促我猛醒。”这戏在人物属性上没把县太爷当成故步自封的庸官，推向正义对面，也是一路新意。

作者简介：

戏曲人物画家，也是报人。江南江北设有两家百戏画馆，出版多部百戏画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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